【靖苏】梅宗主花式翻飞不死记(二十五）

此语一出，梅长苏果然有所触动，迎上了他的目光。

两人一对视，就各自有些异样的感觉，以至于梅长苏忽略了，靠在这水牛的怀里抬头看水牛的眼睛，是多么与梅宗主气场相违和的事。

看他如此在意那御膳里的兔子，萧景琰心里还是一硌，却接着说下去：“今天是你生辰。母后又送了点心来，所以想到给你带来。但，你我昨夜今日，龃龉颇深……要说朕对你没有怨怼，也是虚言。”

梅长苏听得脸色微白，目光落在萧景琰外袍的纹路上。

“但毕竟是你生日，所以，朕才没有亲来。而是叫战英挑几样御膳，送到苏宅……”

然后就空了？

梅长苏不动声色地想……这纹路倒不难看。

“朕没有把你那两只兔子如何。带走它们，算是出于私心，是朕气量狭小……可朕确实没有伤害它们。”

说到这里，萧景琰自己先困惑了一下。他还在以为梅长苏是因为看到乳兔被烤而受如此刺激……但如果是慕容给他下药下毒逼迫于他，他又为何要珍惜慕容所送的东西？或许，让他如此在意的，不是兔子本身，而是自己竟这样对他？

于是萧景琰补充道：“是说，食盒中的烤兔，并非朕所挑选。只是战英无心之失。朕实无威慑先生之意，亦无决裂之心，尽管——尽管你……”

这“尽管”两字后面所隐藏的内容，让梅长苏又有点架不住来气。可前面的话在他脑海中更加持久地萦绕。无威慑之意无决裂之心……姑且听听便罢。可是“烤”兔？

梅长苏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许迷惘之色。

“总之……后来朕猛地意识到，战英带来的食盒可能会让你误会，这才叫了蒙挚快马赶来。没想到，竟见你如此伤心……还误解朕，要逼迫你……”

梅长苏一怔，然后全然明白过来。

食盒本不是空的。

即使如此，景琰还是专程赶过来……因为怕自己多想。

即使吵成了那样，说了那么多气话，连自己都觉得，这次是真的触到了天子逆鳞……

可他过来，并非收回成命，而只是怕自己多想。

这种感觉，就像是雪霁天晴的那一束光，竟反而让他感到些许晕眩。

“可如果，真的是这食盒让你这样难过，以至于病发晕厥……实非朕所愿，也怪朕意气用事，就疏忽了。”

梅长苏没有想到，闹到这一步，竟是这水牛先来揽过。

这让他心中某一处忽然就松了下。

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根鹿茸。景琰都这样坦诚了，自己也跟他招出来……又如何？

……可正是因为，不过是一根鹿茸啊。

何况萧景琰的目光，就这样耿直地笼罩着自己的脸。

这可叫他如何启齿？又如何维持？

——却不知九天以后的梅宗主是如何后悔，这一瞬的思量，让他终究错过了这个最佳的机会。

 

“先生。”萧景琰依旧在看着他，“你有什么苦处，尽可跟朕说。莫再如此……伤身。”

这个“伤身”是他斟酌之后的说辞。意之所指，实有两重含义。和慕容固有关的那一重，或许是体现得隐晦了些，梅长苏病后的头脑便以为，他只是在说方才的呕血和昏迷。

“陛下不必挂心……”于是梅长苏回答，“旧疾复发而已，并无大碍。”

萧景琰沉默了。

晏大夫都说了是毒血，你却仍要骗慰我，是旧疾么？

梅长苏不着痕迹地，往他心口的位置挪了一挪。然后又不着痕迹地蹭了一蹭，并拿话语遮盖过去。

“臣并没有看到陛下所说的，烤兔。“他轻声说，声音被埋到了萧景琰的胸膛上，“许是出了什么差错吧，臣所看到的食盒，是空的。”